— Tomb.C —

爱. Chapter 114(完)

沢田纲吉发现自己总是在不断醒来,这个说法有些奇怪,一般来说,每个人,每天都需要休息,相较于睡眠之后,就是醒来,可是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,因为他在醒来之前,不是在入睡,他没有他要睡眠的记忆。

 

他头痛地掀开被子,手下的触感是熟悉的,然而经过漫长的时间的消磨,他开始怀念起这种感觉——蓝色的丝绸,搭配白色暗纹,典型的地中海色泽,包括整个房间,是他喜爱的简洁的色调——好多年了。

 

床边的窗户开着,春风吹进的时候撩起两侧白色的窗帘,蓝白色的瓷瓶里依然是同他离开那天一样的紫色风信子,瓷瓶下压着一个白色的信封,封口的火漆印是他熟悉的模样,他经常使用的纹饰,在过去。

 

脚触碰地面的时候踩上的是柔软的毯子,纲吉伸长手抽出信封,被压住的左下角,漂亮的花体英文——Giotto·Vongola。

 

摸上去很薄,大约只有一页纸,而纲吉终于是将它放回桌上,他在床边找到了他的拖鞋,睡衣是别人帮他换的,成年以后身体就不怎么长了,还很合他身,他打开衣橱,排列整齐的西服不需要他挑选,他发现他的头发有些过长了。

 

狱寺凖人就在他卧室外等待他,这里不是Vongola历代首领的卧室,他们没有那么传统,百年来,Vongola的总部迁过好几次,这座城堡算是用得比较久的了,二战时期,曾经是美国黑手党帮派的据点,后来归入Vongola名下,里面的装潢都是古朴的欧式风格,只有沢田纲吉的房间不一样,走道的尽头,夹角的一面外是阳台,另一面是一个窗户。

 

纲吉放在门上的手缓缓滑下,合身的西装给了他燥热的感觉,他还记得那些单方面的争吵,无意义到可怕的地步,狱寺张开了嘴,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,这样太不像他。

 

“早安?”纲吉望了眼窗外的天空,湛蓝的以及层层叠叠的云,是西西里一如既往的恩赐,“还是应该说午安?”

 

狱寺温和的面上泛起了一丝波澜,他眼睛湿润,笑容恰到好处,“午安,十代首领。”

 

这一句问候太久、太久,无论对纲吉来说,还是对狱寺来说,纲吉眨了眨眼,突然间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,“Reborn呢?”他问。

 

“Reborn先生在办公室。”

 

“好了。”纲吉朝前走着,“你去忙吧,别跟着我了,我再偷懒几天。”他说。

 

沢田纲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?

 

如果询问狱寺的话,他一定会说是一个强大的首领,而实际上,狱寺又知道,纲吉不像一般的黑手党家族首领,他太过软弱,并非指力量方面,纲吉总是对他人满怀期待,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美好的,包括他人的恶意,这样的人严格来说不会是一个合格的黑手党家族首领,可是狱寺心甘情愿跟着他,不仅是当年纲吉救过他的命,更是因为纲吉这样的性格,在他的身边,狱寺确确实实感到自己是作为一个人存在的。

 

纲吉很胆小,不自信,这些狱寺都知道,他的很多决定都要经过再三考虑,反复询问他人,狱寺当然不会姑息给予帮助,只是,有很多事,狱寺也不能判断。

 

但是,今后,或许会不一样,三年未见,他知道沢田纲吉不会迷茫了,那些必须要做的事、那些不得不做的事,沢田纲吉还是Vongola的首领。

 

狱寺突然间又觉得寂寞了,这种感觉就像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儿要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一样,他抬起手捂住眼睛,温热的液体流落,他好久没这么失态了,他以为沢田纲吉会责怪他。

 

“Reborn。”纲吉擅自推开Reborn办公室的门,一路上,他碰到许多家族的人,他们恭敬地朝他道好,他一一回应,当中有新的面孔,他多留意了两眼,他们对他也表现出相当的关注,毕竟,他离开太久。

 

“连门都不会敲了?”Reborn讽刺道,倘若以往,纲吉首先会道歉,可他只是进入室内,阖上门。

 

“检查怎么样?”他直截了当询问。

 

Reborn挑眉,“一切都很好,夏马尔说只需要好好调理身体,不过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句废话。”

 

沢田纲吉知道他身体出现了状况,他不是什么愚蠢的人,他原本就不属于初代的时代,浑浑噩噩过了三年,如果再继续的话,昏迷不醒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,现在——

 

——一切都回到正轨了。

 

他动作细微地点点头,“其他人都还好吗?”他问。

 

“你消失的事本来就不多人知道,现在他们都知道你从云雀那里回来了,或许你会想见山本他们。”Reborn放松地靠着椅背,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,在寻找这个人的时候,他独自一人在这办公室解决了许许多多的事,那些是不需要告知沢田纲吉的,替换下去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很远的地方,可是他想,就算只把他们辞退,或许白兰也不会再找他们了。

 

“好吧,我确实有点想。”纲吉回应,“或许我还该巡访分部?”

 

Reborn想问他什么时候首领意识增强了,而他没有说,“你不想——”他勾起唇角,目光中带着些许挑衅看着沢田纲吉,“你不想询问那些人吗?”

 

意外地,沢田纲吉回应了他一个笑容,“是你说的,那没有意义。”

 

一切都回到正轨,过去那些已经失去了意义,沢田纲吉不会否认,即便他不去询问自己,他内心深处仍然为Giotto留了一大片位置,他爱他,确确实实爱着,以一种没有未来的姿态爱着。

 

Reborn许诺下周开始安排沢田纲吉探访每个分部,云雀离开西西里那天带走了了平,似乎是合作方面的事,山本在总部,Reborn告诉纲吉,蓝波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丢了三年,纲吉对Reborn的说辞颇有微词,然而蓝波不知情是最好的局面。

 

别离前,Reborn开口,“白兰——”

 

“Reborn!”打断话语几乎是条件反射,纲吉背对Reborn,脸埋藏在阴影里,他沉默了好久,久到他都以为自己不会说话,“我会的,再给我些时间……还有,下一次,如果还要把我移位,请在我清醒的状态下进行。”

 

“不会的。”Reborn语气依旧,他抬起手,指尖划过桌上的马克杯口,“不会有下一次了。”

 

像一句誓言。

 

于是,沢田纲吉离开Reborn的办公室,他知道山本正在大厅等他,蓝波那孩子在波维诺家族,他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,他不能有太多的离愁情绪。

 

午后的春风带来些许燥热,窗边的紫色风信子,那封没有被压住的信在空中卷过一个圈,缓缓降落到地毯上,这些,沢田纲吉都不知道,他只在下楼以前,抹去脸上的水迹,他将拥有一个完美的笑容去面对一切。

 



尾声

这似乎有点傻。沢田纲吉想,他手里正拿着一个铁揪,四下里还是没人的。

 

工业化让全球气候变暖,西西里也逃不过惩罚,马尔萨拉的夏天来得特别早,或许他该换一种说法,这还是春末,气温却已经达到夏季的标准。

 

他叹气,认命地卷起袖子——他不应该穿长袖衬衣的,他后悔了,不过先前在室内是有空调的,那会他还觉得有点冷,犹豫着要不要会房间拿件外套。

 

马尔萨拉的分部是Vongola最古老的据点,他一直在蓝宝家族的名下,现任负责人就是与蓝宝有血缘关系的远亲,至于远了多少,沢田纲吉不想知道。

 

他开始挖土了,早些时候下过一场雨,泥土湿润,方便了他的劳作,如果Reborn看见的话,一定会嘲笑他,这也是他小心翼翼躲开全部人悄悄来到这里的原因。

 

这片树林曾经被他烧过,后来又种植上树苗,树苗又长成大树,野草生生不息。

 

纲吉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,好吧,在19世纪的那三年或许不太幸,然而他得到了很多,这无可否认。

 

擅自朝狱寺生气并出走时山本跟了平都不在总部,再次见到他们,他们都很体贴地不提起任何事,倒是蓝波嚷嚷着纲吉抛下他一个人到日本观光,纲吉肯定,如果Reborn不是拿云雀当借口,蓝波一定追着他的踪迹到天涯海角。

 

铁揪碰到了坚硬的物体,发出细微的尖锐声响,纲吉蹲下身,发现是一个铁盒子,他将它从土地里挖出来,一旁已经堆起一小抔泥土,他想,那个人藏得还挺深。

 

摇晃铁盒子有沉闷的声响,纲吉小心翼翼打开它,经过年月的侵蚀有多处都生锈了,锈迹与湿润的泥土让开盒子的过程变得困难,纲吉原本还算干净的手已经脏了,而他不介意。

 

完全打开以后,里面还有一个木盒子,没有太多的花纹,锁上刻着Vongola的字样,纲吉食指指尖轻轻点着钥匙孔,释放出丝丝火焰,木盒被开启了,他看见一个漂亮的怀表躺在里面,金色的,表面有做工复杂的花纹,他知道,这是属于他的,而它在这里等待他太久、太久。

 

他还带着锈迹与泥迹的手不自觉放到怀表上,他感觉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,几乎超过他所能负荷的,他独自一人,作为Vongola的首领,偷偷摸摸在分部的后山挖了一块怀表——

 

他想要哭,而他率先被某个人拥入怀里,洁净的衬衣领口压着他的侧脸,视线内细碎的金发,呼吸间甚至能嗅到肥皂的气息,有人说,黑夜无论怎样悠长,白昼总会到来。

 

沢田纲吉得到的总比失去的多。

 

THE 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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